古琴 | 臻至妙境,淡而有味

2017-03-15 15:18:28

   司马相如的一曲《风求凰》打动了才女卓文君,从而与其远走结为伉俪,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佳话。

 

  如果说一曲古琴成就了一段爱情,就如梁祝一样成为了浪漫爱情的化身,那么另一段古琴曲却谱写了撼人心弦的一幕,那就是嵇康的《广陵散》。

 

  广陵止息,嵇康绝响。文人雅士的风雅情愫与虚世沉浮里,我们感悟了其精神寄托的全部。

 

  遥望历史的长河,3000多年前的西周晚期至东周初期的岁月里,古琴,是文人手中个体化“弦歌”的工具,是文人士大夫的时尚。

 

  即使封建社会中的古琴一直没有摆脱朝廷庙堂,但古琴的气质却与文人雅士的精神取向息息相通。古琴与文人雅士的不解之缘,几乎贯穿了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。

 

  早在先秦两汉时期,古琴已经是文人赋诗弦歌的重要工具,古琴由诗、乐、舞三位一体的巫术图腾活动分离出来,并寄托了先秦理性主义的光芒。

 

  古琴成为文人抒情写意、修身养性与接受救育的必备工具。无数贤哲对提高古琴的文化地位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 

  古琴向士大夫、知识分子的精神生活逐渐挺进,并向深层次浸透、熏染。这种发展状况在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显得尤为突出。

 

  魏晋名士风度,虽然背后隐藏的是对惨烈的现实政治的逃遁,对现实生活的深沉绝望,但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艺术气质,潇洒脱俗,自由雅逸,却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遗产。

 

  鲁迅先生曾说,魏晋时期乃是一个“艺术自觉的时期”,“为艺术而艺术”的时期。古琴艺术发展到魏晋时期,更加被士大夫知识分子的特立独行和为天地立心的精神品格所浸润。

 

  他们不但与世俗礼法政治保持一定距离,还在生命的沉醉中找到-种洒脱的自由感和超越感,古琴的品格由此得到了提升。

 

 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融会吸收外来文化最开放的朝代。风靡整个社会的是经由丝绸之路传来的“铿锵铛沓”的胡部新声和外来异调,唐玄宗热衷的是“头如青山点,手如白云飞”的羯鼓,而唐代宫廷的《霓裳羽衣》则是融会中外音乐风格的新形大乐。

 

  古琴在隋唐之际的那些素养较高的文人中间,仍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伴侣。

 

  唐宪宗元和二年(807),刚刚十八岁的李贺从家乡福昌(今河南宜阳)来到东都洛阳,带着自己的诗稿前去拜访大文豪韩愈。

 

  当时,韩愈在洛阳当国子博士,文名卓著,看到门人呈上来人的诗卷,第一篇《雁门太守行》开头两句是:“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麟开。”诗句突兀奇警,如破宅而来,韩愈精神倍长,请李贺进来。

 

  李贺是唐王朝宗室的远年后裔,作为没落贵族子弟过着颇为清寒的生活,偏偏自幼喜爱吟诗,苦吟结硕果,十几岁就以擅长写乐府诗出名。韩愈见李贺有如此诗才,欢喜过望,彼此结成了忘年之交。

 

  元和四年(809),韩愈约了当时另一位有名的文人皇甫浞一起过访李贺。文坛名人的到来,令李贺兴奋不已,即席赋诗《高轩过》记述这次幸会,千古传为佳话。韩,李结下忘年交,为音乐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乐章。

 

  元和六年(811)秋,长安来了一位擅奏七弦琴的和尚,人称颖师。他与文人学士广交朋友,为他们弹奏,希望寻求到知音。颖师是出家僧人,不是想借琴艺博取一官半职,而是要诗人为其写诗,以求留名后世。

 

  一天,颖师挟琴拜访韩愈,坐定以后,为韩愈弹奏七弦琴,颖师的琴声轻柔而起,缠绵婉转,犹如青年男女在窃窃私语,卿卿我我,亲昵嗔怪,轻声细语中蕴含着似水柔情。

 

  忽然,柔情蜜意的琴声变得高昂激越,就像勇士挥戈跃马奔赴战场,威武雄壮,豪气逼人。接着,琴声又变得缥缈微茫,好似浮云柳絮,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浮动翻飞,无拘无束。

 

  忽而琴声又似百鸟争鸣,啁啾喧闹,又如孤凤长鸣,引吭高歌,将百鸟啁啾声压了下去。曲调愈弹愈高,高得不能再高,好似攀到绝壁的顶点,一步不能再上,又猛然跌下,犹如登高失足,一落千丈。

 

  韩愈听着颖师的弹奏,在一旁忽起忽坐,泣下沾襟,乐曲刚欲结束,韩愈猛然推动颖师的手止住弹奏,对颖师说:“颖师啊!颖师,你真是天下妙手,把冰块和炭火一起放入我的肠中,那奇寒奇热的情感潮水翻腾激荡,令我坐立不安,实在经受不住了。”韩愈激动不已,当即赋诗《听颖师弹琴》赠给颖师。

 

  后来韩愈给颖师介绍了李贺,颖师带着琴来到李贺住所。李贺正有病卧床,见颖师来访,披衣起床。颖师对李贺说:“时值清风明月夜,贫僧为你弹奏一曲,以消除心中郁忧。”说完,摆好七弦琴,弹奏起来。

 

  李贺听琴后,精神一振,浑身觉得轻松,病似乎好了许多,他对颖师说:“你的琴声出神入化,连我这病卧家中的人,听了连药也都不用吃了。”

 

  颖师精湛的琴艺,使得诗人韩愈和李贺皆以诗为之赞美,这些诗被人们称誉为千古咏琴杰作。颖师在中国音乐史上,在中国古琴发展史上留下了千古传颂的美名,皆因韩愈和李贺的诗的流传,如果不是这两首咏琴诗,颖师擅长七弦琴的故事恐怕早已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无人知晓。

 

  一般说来,奔放热烈,虽非易事,毕竟容易取胜。淡而有味,似乎容易,其实难度更大。若无一定功力,往往流于平庸粗疏。

 

  若要随心所至,臻至妙境,完全取决于琴家的情操气质、艺术修养及其对艺术的理解。所以说,琴之所以能成为中国高雅音乐的代表,与中国文人的直接参与是分不开的。